蘋果新聞網報道：中共打⿊為掠財 ！涉37萬人查扣2.36兆，地方政府“拼業績”多冤案
2021/04/09
「 ⾏ 動 起 來 ， 堅 決 同 ⿊ 惡 勢 ⼒ 犯 罪 作 ⾾爭 ！ 」 掃 ⿊ 除 惡 運 動 的 標 語 ⾃ 2 0 1 8 年 起在 中 國 各 ⼤ 城 市 、 ⼩ 鄉 鎮 鋪 天 蓋 地 。 3 年過 去 ， 官 ⽅ 宣 布 在 這 場 運 動 中 ， 審 結 3 . 3萬 宗 涉 ⿊ 涉 惡 案 件 ， 波 及 3 7 萬 ⼈ ， 並 查 控⾄ 少 5 4 3 9 億 ⼈ ⺠ 幣 （ 約 2 . 3 6 兆 元 台 幣 ）的 資 產 ， 國 家 主 席 習 近 平 ⽇ 前 更 ⾼ 調 出 席全 國 掃 ⿊ 除 惡 表 彰 ⼤ 會 ， 顯 示 運 動 取 得 全⾯ 勝 利 。
不 過 這 場 聲 勢 浩 蕩 的 「 掃 ⿊ 除 惡 專 項 ⾾爭 」 ， ⾯ 臨 著 運 動 式 執 法 的 批 評 。 對 ⼀ 些⺠ 營 企 業 家 ⽽ ⾔ ， 這 是 ⼀ 場 以 掃 ⿊ 為 名 、剝 奪 財 產 之 實 的 「 殺 豬 運 動 」 。 有 熟 悉 掃⿊ 領 域 的 律 師 表 示 ， 中 國 並 沒 有 嚴 格 意 義上 的 的 ⿊ 社 會 ， 但 地 ⽅ 部 ⾨ 為 了 完 成 掃 ⿊指 標 ， 讓 企 業 家 、 ⼩ 偷 ⼩ 摸 都 「 涉 ⿊ 」 湊數 。
2 0 1 8 年 1 ⽉ ， ⼗ 多 名 公 安 突 然 闖 ⼊ ⺠ 營 企業 家 李 懷 慶 妻 ⼦ 包 艷 的 ⼯ 作 室 ， 指 她 的 丈夫 「 涉 ⿊ 」 ， 要 接 受 調 查 。 當 局 同 時 凍 結李 名 下 公 司 的 所 有 資 產 ， 甚 ⾄ 與 案 件 完 全無 關 的 胞 姐 ， 其 帳 ⼾ 也 被 以 「 涉 ⿊ 」 名 義凍 結 。
「 他 們 不 分 ⻘ 紅 皂 ⽩ ， 把 我們每條路 都 封 死 ， 不 讓 我 們 有 錢 去 找 律 師 。 」 包艷 說 。
5 4 歲 重 慶 ⺠ 營 企 業 家 李 懷 慶 ， 是 當 地 典 當公 司 的 ⽼ 闆 。 包 艷 當 時 不 知 道 ， 就 在 同⽉ ， 中 央 已 經 下 發 通 知 ， 稱 要 將 ⿊ 惡 勢 ⼒犯 罪 與 反 腐 敗 、 基 層 「 拍 蠅 」 （ 蒼 蠅 指 身處 基 層 的 腐 敗 官 員 ） 結 合 起 來 ， 深 挖 ⿊ 惡勢 ⼒ 「 保 護 傘 」 。 到 了 2 0 2 0 年 底 ， 李 因煽 動 顛 覆 國 家 政 權 罪 、 詐 騙 等 罪 名 ， 被 判處 2 0 年 監 禁 ， 資 產 全 部 凍 結 ， 他 的 8 名 員⼯ 亦 被 判 刑 。 與 此 同 時 ， 這 場 為 期 3 年 的掃 ⿊ 除 惡 運 動 ， 宣 告 進 ⼊ 尾 聲 ， 取 得 勝利 。
這 3 年 打 ⿊ 的 成 績 ， 超 越 了 過 去 1 0 年 的 總數 ， 成 績 亮 麗 。 浙 江 ⼀ 個 「 ⿊ ⽼ ⼤ 」 ， 牽出 背 後 省 市 政 法 系 統 1 8 名 官 員 「 保 護傘 」 ； 2 0 多 年 前 被 判 死 刑 的 昆 明 惡 霸 孫 ⼩果 被 揭 「 死 ⽽ 復 活 」 ， 出 獄 後 重 操 舊 業 ，最 終 被 判 死 刑 。 官 ⽅ 形 容 ， 3 年 專 項 ⾾爭 ， 令 社 會 治 安 明 顯 改 善 ， 基 層 社 會 、 政治 、 經 濟 ⽣ 態 好 轉 ， ⼜ 稱 打 贏 專 項 ⾾ 爭 的收 官 決 勝 之 戰 ， 是 黨 的 ⼗ 九 ⼤ 以 來 最 得 ⼈⼼ 的 ⼤ 事 之 ⼀。 中 國 並 宣 布 掃 ⿊ 運 動 勝 利後 ， ⾾ 爭 將 進 ⼊ 「 常 態 化 」 。 但 在 運 動 ⾼歌 猛 進 、 勢 如 破 ⽵ 下 ， 耀 眼 數 字 背 後 隱 藏着 冤 屈 與 ⿊ 暗 。
律 師 ： 普 遍 喊 冤 沒 有 真 正 的 ⿊ 社 會
「 打 ⿊ 已 經 接 近 尾 聲 ， 遍 佈 全 國 。 我 們 可以 這 樣 來 形 容 ： 第 ⼀ 是 家 破 ⼈ 亡 ， 第 ⼆ 是普 遍 喊 冤 ， 第 三 殺 良 冒 功 … . 」 曾 接 觸 及 參與 多 宗 掃 ⿊ 案 的 律 師 楊 ⼀ （ 化 名 ） 說 ：
「 為 什 麼 說 家 破 ⼈ 亡 呢 ？ 因 為 這 場 運 動 是搶 錢 ， ⽽ 且 ⾮ 常 殘 酷 ，⼀ 旦 被 定 涉 ⿊ ， 多少 年 家 屬 積 攢 的 積 蓄 都 沒 收 。 」
沒 收 財 產 的 依 據 何 在 ？ 中 央 在 2 0 1 9 年 下發 《 關 於 辦 理 ⿊ 惡 勢 ⼒ 犯 罪 案 件 若 ⼲ 問 題的 指 導 意 ⾒ 》 ， 提 到 要 全 ⾯ 調 查 ⿊ 惡 勢 ⼒組 織 成 員 的 財 產 狀 況 ， 對 涉 案 財 產 查 封 、扣 押 、 凍 結 等 措 施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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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 年 2 ⽉ 在 深 圳 開 庭 、 以 商 ⼈ 張 偉 為 ⾸ 的4 4 ⼈ 涉 ⿊ 案 ， 也 是 其 中 ⼀ 例 。 這 名 身 價 百億 元 ⼈ ⺠ 幣 的 企 業 家 、 深 圳 市 ⼈ ⼤ 代 表 ，在 2 0 1 9 年 被 指 捲 ⼊ 前 市 委 副 書 記 李 華 楠涉 貪 案 。 他 本 ⼈ 和 集 團 資 產 ， ⼤ ⾄ 私 ⼈ ⾶機 、 地 產 ， ⼩ ⾄ ⼿ 錶 、 褲 腰 帶 都 被 當 局 沒收 ， 甚 ⾄ 連 並 未 被 提 起 公 訴 的 妻 ⼦ ， 亦 被查 封 ⾃ 住 單 位 、 凍 結 名 下 5 1 個 銀 ⾏ 帳 ⼾。不 過 ， 掃 ⿊ 運 動 的 重 點 任 務 ， 是 要 打 擊 ⻑期 困 擾 地 ⽅ 的 「 村 霸 」 、 背 後 的 「 保 護傘 」 （ 即 與 之 勾 結 的 地 ⽅ 官 員 等 ） ， 為 什麼 像 張 偉 、 李 懷 慶 這 類 ⺠ 營 企 業 家 ， 會 成為 最 容 易 被 扣 涉 ⿊ 帽 ⼦ 的 群 體 ？ 皆 因 中 國對 ⿊ 社 會 組 織 犯 罪 的 定 義 ， 必 須 滿 ⾜ 組 織特 徵 、 經 濟 特 徵 、 危 害 性 特 徵 等 四 ⼤ 元素 ， ⽽ ⺠ 營 企 業 先 天 性 滿 ⾜ 了 這 些 條 件 。
「 ⺠ 企 是 公 司 化 的 組 織 ， 乍 ⼀ 看 很 像 ⿊ 社會 ， 把 ⺠ 企 包 裝 ⿊ 社 會 是 最 容 易 的 事 項 ，因 為 它 有 層 級 關 係 、 組 織 體 系 ， 有 經 濟 活動 。 」 楊 ⼀ 說 。 ⽽ 為 了 滿 ⾜ 這 種 組 織 性 、層 級 性 的 要 求 ， 抓 捕 的 ⼈ 必 然 要 多 。 因 此⺠ 企 ⼀ 旦 被 指 涉 ⿊ ， 往 往 是 公 司 ⾼ 層 、 員⼯ 甚 ⾄ 家 屬 「 全 都 遭 殃 」 ， 並 查 封 所 有 財產 ，
「 打 財 斷 ⾎ 」 。 但 他 強 調 ， 沒 有 ⼀ 個企 業 能 夠 達 到 這 四 個 特 徵 ，「 我 們 做 了 2 0年 了 ， 沒 ⾒ 任 何 ⼀ 個 被 指 控 為 ⿊ 社 會 的 單位 ， 完 全 具 備 這 四 個 特 徵 」 。
那 麼 在 官 ⽅ 指 控 中 ， 他 們 「 ⿊ 」 在 哪 裡 ？
楊 ⼀ 指出 ， 很 多 時 候 ， 涉 案 機 構 可 能 有 個 別犯 罪 ⾏ 為 ， 但 遠 達 不 到 ⿊ 社 會 的 標 準 。「 連 催 收 貸 款 ， 都 會 被 指 控 為 ⿊ 社 會 ， 打個 電 話 就 是 軟 暴 ⼒ 。 」 在 李 懷 慶 ⼀ 案 中 ，當 局 更 是 翻 出 多 年 前 的 ⼀ 宗 案 件 「 定罪 」 。 檢 ⽅ 指 ， 李 曾 在 2 0 1 3 年 放 ⾼ 利貸 ， 但 還 款 ⼈ 無 法 還 款 ， 其 後 李 向 法 院 起訴 ， 並 最 終 勝 訴 。 不 過 就 算 法 庭 已 作 出 判決 ， 這 項 事 件 最 後 卻 成 了 李 涉 及 詐 欺 罪 的指 控 。 李 妻 包 艷 亦 質 疑 ， 當 局 是 為 了 令 她丈 夫 ⼊ 罪 ， 才 推 翻 當 年 的 判 決 ，「 當 時 法院 ⼀ 審 ⼆ 審 作 出 判 決 ， 為 什 麼 那 時 候 法 院正 常 判 決 呢 ？ 」 她 不 知 道 ， 在 中 國 ， 司 法審 判 往 往 政 治 先 ⾏ ， 這 類 集 中 ⽕ ⼒ 解 決 的⿊ 惡 案 件 ， 早 被 公 檢 法 系 統 （ 公 安 ^ 檢察 院 、 法 院 ） 定 調 。
對 這 種 司 法 不 公 早 已 司 空 ⾒ 慣 的 楊 ⼀ 說 ：「 它 是 運 動 ， 就 是 ⼀ 個 流 ⽔ 線 ， 所 謂 法 律的 獨 ⽴ 審 判 、 公 檢 法 的 相 互 制 約 ， 沒 有 任何 ⽤ 處 。 」 他 ⼜ 稱 ， 律 師 所 接 觸 的 涉 ⿊ 案件 「 沒 有 ⼀ 起 是 真 的 涉 ⿊ 」 ， 但 冤 案 「 就像 坦 克 ⼀ 樣 呼 呼 的 往 前 進 。 甚 ⾄ 有 資 深 刑事 法 庭 庭 ⻑ 說 ， 已 經 失 控 了 」 。
運 動 式 執 法 抓 ⼈ 交 差
事 實 上 ， 這 種 短 期 內 嚴 打 腐 敗 的 ⽅ 式 ， 與過 往 中 國 推 ⾏ 的 ⼤ 部 份 運 動 ⼀ 樣 ， 都 被 批評 為 運 動 式 執 法 ， 地 ⽅ 部 ⾨ 往 往 為 了 滿 ⾜上 級 任 務 ⽽ 「 拼 業 績 」 。 例 如 ⼭ 東 檢 察 院曾 被 揭 「 下 指 標 」 ， 要 求 每 個 基 層 檢 察 院⾄ 少 要 處 理 ⼀ 宗 涉 ⿊ 案 ； 甚 ⾄ 連 為 ⺠ 企 提供 法 律 服 務 的 律 師 ， 都 被 打 ⿊ ， ⾯ 臨 監禁 。
⼀ 直 有 ⾃ 由 派 ⼈ ⼠ 質 疑 ， ⽋ 缺 外 部 的 獨 ⽴機 構 ， 反 腐 反 ⿊ 難 以 形 成 ⻑ 期 有 效 的 監 管機 制 。「 坦 ⽩ 地 說 ， 在 中 國 做 不 到 （ 獨 ⽴監 督 ） 的 ， 所 謂 獨 ⽴ 的 廉 政 機 構 ， 前 提 假設 是 公 ⺠ 社 會 的 存 在 。 」 獨 ⽴ 政 治 學 者 陳道 銀 指 出 ， 在 中 國 只 有 ⼀ 個 權 ⼒ 中 ⼼ ，「 監 督 也 好 、 督 查 也 好 ， 誰 來 監 督 這 個 督查 的 ⼈ ？ 沒 有 。 甲 來 監 督 ⼄ ， 丙 來 監 督⼄ ， 這 可 能 會 叠 床 架 屋 ，⼀ 層 層 架 上 去 ，造 成 機 構 臃 腫 」 。「 ⺠ 企 也 好 ， 刑 辯 律 師也 好 ， 都 被 這 場 運 動 所 裹 挾 了 。 」 陳 道 銀說 。
同 樣 的 錯 誤 ， 也 出 現 在 重 慶 前 市 委 書 記 薄熙 來 在 2 0 1 1 年 發 起 的 「 唱 紅 打 ⿊ 」 運動 ， 期 間 有 數 千 名 疑 犯 被 捕 ， 但 同 樣 被 質疑 司 法 程 序 不 公 ， 執 法 機 關 將 普 通 案 件 當成 涉 ⿊ 案 處 理 ， 侵 吞 ⺠ 企 資 產 。 這 次 3 年的 全 國 掃 ⿊ ， 儼 如 當 年 重 慶 打 ⿊ 的 擴 ⼤版 。
陳 道 銀 分 析 指 出 ， 過 往 幾 代 領 導 ⼈ 上 台 主政 、 開 啟 新 時 代 後 ， 都 有 發 起 過 類 似 的 運動 ， 這 是 中 共 執 政 以 來 的 傳 統 。 在 1 9 5 0年 建 政 之 初 ， 中 共 領 導 ⼈ ⽑ 澤 東 就 曾 發 起鎮 反 運 動 ， 針 對 反 ⾰ 命 分 ⼦ 、 傳 統 地 ⽅ 武裝 勢 ⼒ 進 ⾏ 全 ⾯ 整 頓 ， 數 百 萬 ⼈ 被 處 決 。
到 了 1 9 8 3 年 ， ⾯ 對 ⽂ ⾰ 後 社 會 治 安 混亂 、 惡 性 犯 罪 過 多 ， 當 時 實 質 掌 權 不 久 的鄧 ⼩ 平 發 起 3 年 嚴 打 運 動 ， 逮 捕 了 1 7 7 萬⼈ 。
⽽ 過 去 3 年 這 場 掃 ⿊ 運 動 ， 時 間 點 也 剛 好落 在 2 0 1 7 年 中 共 ⼗ 九 ⼤ 確 ⽴ 「 習 核⼼ 」 、 中 國 開 啟 新 時 代 篇 章 後 。「 無 論 是⽑ 、 鄧 ， 還 是 習 開 啟 他 的 時 代 ， 都 要 有 ⼀場 全 ⾯ 的 社 會 運 動 ， 來 重 新 建 構 社 會 秩序 。 」 對 習 ⽽ ⾔ ， 也 有 需 要 清 理 ⼀ 部 份 的政 法 隊 伍 。
「 這 是 中 國 歷 史 ⽂ 化 傳 統 ， 只 要 更 換 權 ⼒中 ⼼ ， 相 應 的 整 個 權 ⼒ 結 構 和 分 配 都 要 發⽣ 變 化 。 掃 ⿊ 除 惡 和 前 ⾯ （ ⼗ 九 ⼤ 前 ） 的反 腐 結 合 起 來 ， 可 以 說 和 習 近 平 時 代 整 個政 治 、 經 濟 、 社 會 權 ⼒ 結 構 的 更 新 ，⼀ 個重 新 的 建 構 。 」 雖 然 掃 ⿊ 過 程 中 出 現 各 種問 題 ， 不 過 這 場 運 動 在 ⽼ 百 姓 眼 中 ， 是 針對 社 會 治 安 、 村 霸 勢 ⼒ 。 陳 道 銀 指 ， 相信 運 動 在 ⺠ 間 得 到 ⽀ 持 ， 村 霸 流 氓 、 基 層腐 敗 在 ⼀ 定 程 度 上 得 到 整 治 ， 但 很 快 「 春风吹又生 」。